「几天前」
“所以，这就是你说的那个，能通晓一切魔法的天才少女？”白发慵懒地抬起眼皮，银灰色的眸子清冷淡然，雪白的发丝随意垂落在额前，为他平添几分漫不经心的出尘气质。
折晚盘膝静坐在场地中央，她的姿态里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从容，仿佛天地间的喧嚣都与她无关。几缕鸦羽色的碎发垂落在白皙的颊边，灯光描摹出她侧脸清冷如玉的轮廓。
“白翊。”老路忽然开口，声音带着不寻常的沙哑，“你训练她的时候，要小心一点。”
“放心吧。”白发淡淡应道，唇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，“那姑娘一看就不是娇贵性子，况且我下手向来有分寸。”
老路没理会他的轻松语气，反而往前踏了一步，目光沉重：“我是说真的，是你要小心点。”
白发微微一怔，随即轻笑出声：“怎么？你那些玄妙的理论把自己绕糊涂了？开始说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了。”
老路深深吸了口气，像是在为接下来的话做准备：“你还记得……我说过折晚的魔力，能和世间所有魔力产生共鸣吗？”
“当然记得。”白发颔首，目光再次落在冥想中的少女身上，“你说她是千百年来罕见的异数，魔力如初雪般纯净，又如深渊般混沌。”
“不止如此。”老路的声音压得更低了，仿佛怕惊扰了什么，“后来的能量回溯……尤其是水晶球里呈现的异常波动，都指向了一个更危险的推论。”
戏谑的神色从白发脸上慢慢褪去：“说下去。”
“我们推测，她的魔力共鸣的对象，可能不仅仅是魔力本身。或许……也能与情绪产生共振。”
“情绪？”白发的声音骤然沉了下去，带着罕见的严肃，“老路，你明白自己在说什么吗？”
“你看我像在开玩笑的样子吗？”老路苦笑，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，“魔力本就是生命能量的显化，而情绪同样如此。它们之间的界限，或许比我们想象的要模糊得多。以前确实有过情绪失控引发魔力暴走的案例，但折晚她……更不同寻常。”
他陷入了短暂的静默，目光重新落在折晚身上。那种凝视带着克制的探究和隐约的不安，仿佛她身上有着一道无人知晓的裂痕，一旦窥见，便再无回头路。
“你知道这姑娘，以往的日子并不容易吧？”老路的声音轻得几乎飘散在风中，“她体内积蓄的那些东西，可能远远超出我们的想象。”
白发终于开口，语气里再无半分调侃：“所以你担心训练会……”
“会引爆它。”老路直视着他的眼睛，“或者唤醒某些连她自己都不清楚的东西。”
“白翊，”老路的声音愈发低沉，“你要教她的不只是如何掌控力量，还要教她如何在情绪的浪潮中站稳脚跟，如何……守住自己的心。”
“搞什么啊，老路？”白发揉了揉眉心，发出一声无奈的轻笑，“照你这么说，我这大陆最强的次元使者倒要改行当心理医生了？”他试图用玩笑缓和气氛，但老路眼里的凝重没有消散。
“拜托你了。”老路突然抓住白发的手臂，力道很重，“她很重要，比我们想象的都重要。”
白发低头看了看那只微微发抖的手，沉默了几秒。
“知道了。”白发的声音恢复了平静，甚至带上了一丝安抚的意味，“你放心吧。”
白发顿了顿，用一种闲聊般的语气说道：“不过，你对这个姑娘格外上心啊，老路。”
老路身体猛地一僵，下意识地避开了白发的视线。他深吸一口气，那口气提到嗓子眼，仿佛有千言万语，但最终，只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。
“可能吧……”老路的声音轻得像耳语，透着一种刻意的克制，每个字背后都藏着无法释怀的沉重：“她笑起来的时候，和路遥很像。”
“路遥……”白发缓缓咀嚼着这个名字，呼吸在瞬间凝滞。他垂在身侧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，又缓缓松开，仿佛要攥住某个早已消散在风中的幻影，“你还在为那件事内疚吗？这副重担，你已经扛得够久了。况且那件事……我们都有责任。”
这句话像是时光的逆流，一下子将他拖回那个无法释怀的夜晚，撕碎了他强装的平静。
这个平日里总是乐呵呵、甚至有些滑稽的中年男人，此刻眼眶微微泛红。他猛地低下头，从喉咙深处挤出几个支离破碎的字眼：
“可我的责任……最大。”
白发凝视着眼前这个被悲伤和自责击垮的老友，久久无言。最终，他只是伸出手，用力地按在老路微微颤抖的肩膀上。
“放心吧。”他又说了一遍，声音很低，“交给我吧。”
「现在」
“嘿，折晚同学？”白发向后退了半步，余烬在手中轻巧地转了个圈，“能听见我说话吗？”
少女没有任何回应。
她只是继续向前，步子保持着恒定节奏，如同在花园里散步。可每走一步，周围的光线就暗淡一分，像是被她身上流转的黑色气息悄然吸走。
这场面有些诡异——白发一步步后退，她一步步逼近，两人始终维持着相同的距离。像极了老鹰捉小鸡的游戏，只是谁也笑不出来。
白发的喉结微微滚动，他能感觉到额角有汗珠滑落，那种压迫感仿佛被无形的手慢慢收紧胸腔。
“这可不太妙啊……”他低声自语，手腕一抖，余烬的刃锋划过空气。几点橙红的火星随之迸溅，在半空中划出细碎的光尾，径直射向少女。
然而，那些火星刚接近她，便突然消失了。像是从未存在过一样，悄无声息地被抹去。连最细微的烟尘都没有留下，如同被夜色吞没。
少女的步伐依旧从容。
她甚至没有抬眼看一下那些消失的火星，只是继续以不变的节奏向前走着。黑色的气息在她周身流转，像是最温柔的纱幔，将所有靠近的威胁都化解于无形。
“既然来了，就陪你玩玩吧。”少女缓缓张口，声音轻柔得像耳语，带着一种难以捉摸的神秘：“顺带一提，我叫黑妹。”